我坐在車廂里,心無旁騖。郊野黑燈瞎火,城市光怪陸離。
車窗的玻璃上映出我油光滿面的倦容,它直視著我,不想說話。
沉重的火車壓過飽經風霜的鐵軌,夜默默無言,墨色的油彩更深,它是個看客。
我轉過頭來,外面的風越來越大,思想漸漸睡去,燈光熄滅,真實暫別。
睜開眼,是久違的故鄉,點了二兩牛肉面,份量太足,我沒有吃完。
碰到幾位女俠,她們的頭發又長了好多。長發及腰,像披著一瀑蔚藍的海。爬山虎在海邊盛開,發是新鮮的葉,背是柔軟的藤,影如浮動的香。
終于見到了十四,他居然怕生,如嬰孩般縮在常常的懷里,我看到了他的白腿白腹。花色的貓,陪著空心的人。
伯爵又剃了毛,離雪狼又遠了一步,現在他可以安靜地做個美男子了。干干凈凈,無憂無慮,真好。
婚禮向來是最煽情的儀式,交換的戒指,刻著長愿相隨的誓言,圈起執手偕老的未來。這畫面太美,我不忍看。
所以我還是適合呆在涼姜的溝里吹風,看橋,淋雨,望江。這附近有裝死的蟬,活蹦亂跳的蚱蜢和快冬眠的蛇。
不知它們誰會成為換季的殉葬品,最終埋進落葉的枯冢。天氣朝著深秋的門檻邁去,一夜涼,涼滿霜。
幾時去逮一只喝醉的蝸牛,讓它和我家的烏龜賽跑,到時我就可以提著一麻袋的紛紛擾擾,去沿途灑些順時針的月光。
公交站旁的果樹留了幾縷不肯西下的夕陽,它們落在我的鞋印里,幫忙把樹下的泥土踩實了些,明年或許會結更多的果子。我誠懇地對他們笑了笑,揮手上了公交。
泥土里不知道有沒有螞蟻,會不會像某人說的那樣:螞蟻,螞蟻,沒有靈魂的螞蟻,團團轉的螞蟻,筑巢的螞蟻。我希望能碰到搬家的螞蟻,快下雨了,該回家收衣服了。
夜色拾起波光粼粼的梳子,又梳齊了一河的心事,足夠給白天胡扯一個結尾。堤壩上的毛豆可以摘了,游泳的人上了岸,從其旁路過,幾滴沒擦干的水掉到地上,很快被凍僵了。
來來去去,朝朝暮暮,時間在走,我們在變。冬天近了,現實有風雪,回憶存酒肉。
白馬非馬,遠方卻還是遠方,山一程,水一程,從此山水不相逢!